元戲劇《范子安·陳季唧誤上竹葉舟》鑒賞

元戲劇《范子安》鑒賞

《竹葉舟》全名《陳季唧誤上竹葉舟》。“誤上”一作“悟道” ，主要寫落第秀才陳季唧被呂洞賓度脫的經(jīng)過。

陳季唧是武林余杭人，幼習(xí)儒業(yè)，頗有文名，只因時運未通，應(yīng)舉不第，流落難返。再加上暮冬天道，雨雪雖霽，寒威轉(zhuǎn)添。陳季唧舉目無親，饑寒難耐，便去投奔幾次約他前往的同鄉(xiāng)、終南山青龍寺惠安長老。惠安長老用“昔伊尹耕于有莘，傅說困于板筑，后來皆遇明主，居師相之位” 鼓勵他不要恢心喪氣，并留他在寺中居住，資其衣食，以待選場，既遂其風(fēng)云之志，也表示一點同鄉(xiāng)的情誼。一天，他由惠安長老導(dǎo)引，游山賞景，引起歸鄉(xiāng)之情，便在素壁之上，書以《滿庭芳》詞一首，寄托胸懷。

呂洞賓奉旨前來度脫陳季唧。他還是那樣酒脫無羈，玩世不恭，斤斤樂道。他一見陳季唧，便開門見山，要度其出家成仙。陳季唧正在溫習(xí)經(jīng)史，準(zhǔn)備打點做官，表示不愿出家。呂洞賓首先對陳季唧講“名利” 之空、之假，即使如蘇秦掛印、凌煙閣上畫圖影，都沒有什么了不起，“分什么賢和愚”; 其次說明做官的紫羅襕鳥紗帽白象笏，不如出家人“誦黃庭道德經(jīng)，諷金精太素書，倒落的播清風(fēng)一萬古” ; 再次，他又列舉駕冷風(fēng)的列御寇、追赤松的張子房、采丹砂的葛仙翁，說明這些“神仙骨”勝過陳季唧這“肉眼凡夫”; 再次，呂洞賓描繪神仙住地： “號蓬壺、近天都” ，“貝闕珠宮，霞徑云衢” ，“洞門深鎖遠(yuǎn)山中” ，“白云滿地?zé)o尋處” 。陳季唧對他講的毫無興趣，看起壁上華夷圖來。呂洞賓在華夷圖上題詩一首，點明陳季唧思鄉(xiāng)之情，在壁上粘一片竹葉，說聲“疾” ，竹葉變成一只船，可渡陳季唧回鄉(xiāng)。他對陳季唧說： “你本待挾三策做公孫應(yīng)舉，眼見的不及第學(xué)淵明歸去，怎知道這兩樁兒都則是一夢華胥” 。這時陳季唧身體疲倦，伏兒而睡，呂洞賓正好利用他熟睡時，要為他“踢倒鬼門關(guān)，打開這槐安路，把一枕南柯省悟，再休被利鎖名韁相纏住” ，割斷凡俗，跳出苦海，趁煙霞伴侶，乘浮槎而去，“朗吟飛過洞庭湖” 。

呂巖和列御寇、張子房，葛仙翁事先在一處候陳季唧乘船經(jīng)過，陳季卿到此迷蹤失路，請求呂洞賓指路給他。呂洞賓趁機(jī)點化陳季唧： 不用為官憂，不須思鄉(xiāng)愁，隨他出家得自由。呂洞賓又把因不滿鄭子陽專尚刑罰而歸耕、出家的列御寇，因不滿劉邦誅殺功臣而棄官入山的張子房，因采丹紗遇羅浮真人遂棄官修道的葛洪等四位仙友介紹給陳季卿，陳季卿仍執(zhí)迷于做官，視棄官修道之論為迂闊之語。呂洞賓給他把作官和出家加以對比：做官的金章紫綬，出家的三島十洲;做官的功成名就，出家的延年益壽。因此，他的三個道友都“棄官如垢”;他本人“也曾鳳闕躋攀，龍門勇躍，馬蹄馳驟，高折桂枝秋。偶然間經(jīng)過邯鄲，佛師點化，黃粱醒后，因此上把塵心一筆都勾” 。呂洞賓又指出陳季唧現(xiàn)在的處境： “羞還故里，懶住皇州” ， “阮籍回車， 劉蕡下第， 王粲登樓， 終南山故人聚首，青龍寺暇日舒眸，棹一葉扁舟，泛幾曲江流，分明是一枕槐安，怎么的做了兩下離愁” 。這段話活化出一個落魂秀才的狼狽形狀。陳季卿聽后毫不動心，仍請道者為他指一歸鄉(xiāng)之路。“這遭來穩(wěn)穩(wěn)的奪個狀元中哩” 。呂洞賓說他“呆漢” ，狀元雖然“受用著后擁前騶，畫閣朱樓，舞袖歌喉，也做不得功施宇宙” ，怎如他這“馭清風(fēng)列御寇” 、“運籌、決謀漢留候” 、“煉丹紗葛令辭勾漏” ，“玉溪邊煙水不停流，翠巖前風(fēng)月長依舊” 。陳季唧仍是歸家情急，做官心切。呂洞賓見他還在為功名自我熬煎，點化無效，指給他歸家近路，自己只好和三個道友“歸去休” 。

呂洞賓扮成“蓑衣斜掛，箬笠輕兜” ，“少悶無愁” ，“伴著浴鷺眠鷗” 的漁翁，擺渡陳季唧回家探親，針對陳季卿是個應(yīng)舉落第的秀才，說道： “原來是趕科場應(yīng)舉的村學(xué)究，若及第呵驟春風(fēng)五花驄馬轡，不及第則待泛滄浪一葉小漁舟” 。陳季唧到家中只和父母妻子打個照面，又要急急趕考，父母餞行，妻子痛苦，季唧傷情; 呂洞賓笑他“戀斑衣學(xué)老萊舞” ，撇不下“嬌滴滴鳳鸞儔” ，倒不如綸竿釣舟，“倒落得個散誕逍遙，逍遙百不憂” 。陳季唧寫詩贈妻，妻子淚下; 拜別父母，父母傷情，呂洞賓見“這一個裊金鞭遙拂酒家樓，那一個泣陽關(guān)暗滴香羅袖” ，自豪地說： “我這麻絳草履，不傲殺你肥馬輕裘” 。船到江中，雪浪拍天，月黑云愁，風(fēng)狂雨驟，銀濤涌流，“雷盤絕壁蛟龍吼” ，“電繞空林鬼魅愁” ，嚇的陳季唧“怯怯喬喬” ，“戰(zhàn)競競似楚囚，死臨浸一命休” ，船翻落水，大聲呼救。

原來以上這些是陳季卿在青龍寺所做一夢，行童請他用飯，他卻去趕道土，拾到道土留下的一個荊籃，籃內(nèi)有一紙書，正寫他夢中之事。他這才悟出道者乃神仙是也，顧不得辭別惠安、吃齋飯，提籃追趕呂洞賓而去。

呂洞賓見陳季卿急急趕來，請求指引“長生之路”，故意不把這“呆漢”度脫。陳季卿表示：看了荊籃內(nèi)所寫詩句，真正“省悟”，“不愿做官”。呂洞賓這才與他“拂塵俗將圣手搓挲”，向他說明，即使“九重天子明光殿”，也不如“三島仙家安樂窩”，“舉頭山色好，入耳水聲和” ，“自有霓裳羽袖纖腰舞” ，“自有絳樹青琴皓齒歌” ，“蒼松偃蹇蛟龍臥” ，“青山高聳煙嵐?jié)姟?，“香風(fēng)不動松華落，洞門深閉無人鎖” ，這便是神仙蓬萊閣。呂洞賓把東岳帝君及張果、鐘離，鐵拐李、徐神翁、藍(lán)采、韓湘子、何仙姑一一介紹給陳季卿; 東華帝君奉上帝敕旨，宣布陳季卿為呂純陽 (洞賓) 弟子，命群仙領(lǐng)引西去，共赴蟠桃宴會。

此劇通過落第秀才進(jìn)退兩難之際被度脫成仙的經(jīng)過，宣揚(yáng)遠(yuǎn)離人世，淡泊名利，“埋名隱性，無榮無辱，無煩無惱” ，粗衣淡飯，舒心快意，竹籬茅舍，倚窗寄傲的“神仙”生活，及“窗前故友年年少，郊外新墳歲歲多”的人生如夢思想，潮笑追名逐利，煩惱不斷的蕓蕓眾生。這是科舉制度下屢試不第和不滿官場爭斗的知識分子的普遍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