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出現之歌》鑒賞

作者： 曹增渝

李金發

什么一個香的曲徑在你心頭，什么一個雪的鋪張在我筆下?

黎明帶給我允許幸福之兆，黃昏戰栗明星之出現。

我堅守著一切我失掉恩愛之全部，惟保存著心之諧音與呼喚你的偉大。

人說生活是隨處暗礁，那么惟你的溫愛與半紅的唇是燈塔之光。

大神喊道：你如此年輕而疲乏之游行者，到何處去飄泊?沒有一個山川的美麗，如兄妹般等候著你，沒有一個生人，回復你親密的點頭。即流泉亦失望地向你逃遁。

李金發的詩作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愛情詩。他認為“這種公開的談心，或能補救中國人兩性間的冷淡”(《為幸福而歌·弁言》)。這篇《明星出現之歌》大約寫于1924年，在當時確有反封建的意義，今天讀來也仍能給人以美的享受和啟迪。

把熱烈的傾訴化作美麗的意象是這篇散文詩的突出特點。作品中“我”對“你”的愛情表白，從態度上看是直截了當、大膽坦率的，從語言上看，卻又是隱晦含蓄、曲折巧妙的。

開頭兩句在全詩中幾乎是最美的。句式的變異稍稍增加了理解的困難，實際上是說：通往你的心頭的是一條什么樣的“香的曲徑”，涌現在我筆下的是一種什么樣的“雪的鋪張”?“香的曲徑”暗喻愛之路既芬芳迷人又充滿曲折，“雪的鋪張”，則指自己的詩情既純潔真誠又滔滔不止。兩個句子之間構成一種巧妙的對仗，又增添了一種形式上的美感。

接下來寫得到愛情時那種狂喜的感覺。如果說黎明帶給“我”幸福之兆，那么黃昏時分明星的出現則使我激動得戰栗不已。這里所謂明星，即是愛情的象征，明星之出現，當是喻指得到愛情的許諾。

第三、四節是面向愛人的熱情傾訴。表明自己在生活中已失去了“恩愛”，心中保存著的只有對“你”的偉大的愛的呼喚。當生活已成為布滿暗礁的艱難航行的時候，“惟你的溫愛與半紅的唇是燈塔之光”。

最末一段，詩人讓天上的大神用權威的聲音否定自己的漂泊生涯，“沒有一個山川的美麗，如兄妹般等候著你，沒有一個生人，回復你親密的點頭。即流泉亦失望地向你逃遁。”外部世界的冷漠正是對愛情之溫暖的反襯。“明星出現”所帶來的幸福感，在這里得到了進一步的強化。但與此同時，也流露出了作者內心深處無以排遣的孤獨和悲涼。

作品中仍有個別句子晦澀難解，留下了作者在探索途中蹣跚歪斜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