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工《以斯帖記》東方文學名著鑒賞

作者： 梁工

【作品簡介】見《雅歌》

【內(nèi)容提要】亞哈隨魯作波斯王時，從印度到古實統(tǒng)管127省。在位第三年，他大宴群臣180天，最后請王后瓦實提盛妝而出，好讓大家一瞻風采。不料王后卻拒不從命。亞哈隨魯一怒之下將她廢黜，下令到各省另選女子，立為新后。

書珊城有一個猶太人，名叫末底改，撫養(yǎng)著叔叔的女兒哈大沙，又名以斯帖。以斯帖父母雙亡，被末底改收養(yǎng)為女兒。末底改吩咐她進宮候選，但不要把自己的籍貫宗族告訴別人。以斯帖容貌俊美，勝過所有的女子，亞哈隨魯王便把王后的冠冕戴在她頭上，立她為王后，代替瓦實提。

末底改也在御門供職。一次他得知兩個太監(jiān)欲謀害亞哈隨魯王，便讓以斯帖報告國王；國王察證屬實，下令把二人吊死，將這事書于史冊。

亞哈隨魯王的宰相哈曼氣焰囂張，每出入宮門，臣仆莫不跪拜。唯獨末底改不向他折腰，始終不跪不拜。哈曼懷恨在心，欲除滅末底改及其全族，蠱惑國王說：“有一族人散居在王國的各省中，他們的律例與萬民不同。他們不守王的律例，留下他們與王無益。王若同意，請下旨滅絕他們。”國王聽聞此言，就從自己手上摘下戒指，交給哈曼，說：“你可以隨意處置這族人。”哈曼以亞哈隨魯王的名義寫圣旨，又用王的戒指蓋印，讓驛卒傳給各省省長，令他們于亞達月13日將所有猶太人，無論老幼婦孺全都剪除。該日乃哈曼掣簽選定。

書珊城居民聞知此事，人心惶惶。末底改撕裂衣服，穿麻衣，蒙灰塵，在城中行走，痛哭哀號。他讓以斯帖進見國王，為猶太人求情。以斯帖說：“國王有規(guī)定，若不蒙召而擅自進入內(nèi)院，無論男女都必被治死。現(xiàn)在我未蒙召見王已經(jīng)30天了。”末底改說：“此時你若閉口不言，猶太人必從別處得解脫，蒙拯救。你得了王后的位分，不正是為了現(xiàn)今的機會嗎?”以斯帖回答：“我違例去見王，若死就死吧!”

第三天，以斯帖穿上朝服，進入王宮內(nèi)院。國王看見以斯帖，就施恩于她，向她伸出手中的金杖，說：“王后以斯帖啊，不論你要什么，就是要國土的一半，我也必定賜給你。”以斯帖請國王帶哈曼赴她的私宴。宴會開始前，國王又問以斯帖要什么，以斯帖說：“請王帶哈曼明天再赴我的宴席，我有話要對王說。”

哈曼歡歡喜喜地宴罷歸來，見末底改在朝門又不跪拜，怒火中燒。回家后把這事告訴妻子，妻子讓他立一個五丈高的木架，次日求國王把末底改吊死。哈曼點頭稱是，就叫人做了木架。

那天夜里國王睡不著覺，吩咐人取出史冊念給他聽。念到兩太監(jiān)欲害王但被末底改告發(fā)一事時，他問：“末底改做這件事后得了什么尊榮爵位沒有?”回答：“沒有。”就在這時哈曼來到宮中。國王問他：“朕想褒獎一個人，你看怎樣做才是?”哈曼以為此人必是自己，便說：“讓他穿上皇袍，騎上戴冠的御馬，叫一個極尊貴的大臣引路，游遍京城的所有街市。”國王說：“你說得甚好，明天你在前面引路，讓末底改騎馬游街。”哈曼只得聽命。

亞哈隨魯王帶哈曼第二次赴以斯帖的私宴。宴會開始前，國王問以斯帖：“你要求什么?就是要國土的一半，我也必賜給你。”以斯帖回答：“我若在王眼前蒙恩，愿王將我的性命賜給我，因為我和我的本族都被出賣了，有人要殺戮滅絕我們。我們?nèi)舯毁u為奴為婢，我也閉口不言；但王的損失，敵人萬不能補足。”亞哈隨魯王問：“擅敢起意如此行的是誰?這人在哪里?”以斯帖說：“仇人敵人就是這惡人哈曼。”國王大怒，離席走進御花園。

哈曼驚惶失措，連忙向以斯帖求恕。他伏在以斯帖的躺椅上正在求情，國王從御花園返回，見此情狀，更加大發(fā)雷霆，說：“哈曼竟敢在宮中凌辱王后!”這話一出口，有人就用黑紗蒙住哈曼的臉。一個名叫哈波拿的太監(jiān)說：“哈曼剛好為那救王有功的末底改造了一個五丈高的木架。”國王說：“把哈曼掛上去!”于是哈曼被吊死在他自己造的木架上。處決哈曼后，國王的怒氣才平息下來。

當天，亞哈隨魯王把哈曼的家產(chǎn)賜給王后以斯帖。以斯帖告訴國王末底改是她的親屬，國王摘下從前賜給哈曼的戒指，賜給末底改。末底改代替哈曼作了宰相。他用各省各族的方言和猶太人的文字寫諭旨，傳給從印度到古實127省的猶太人和總督、省長、首領(lǐng)，命令他們于亞達月(12月)13日殺戮滅絕猶太人的仇敵，奪取他們的財物。這諭旨傳到各省各城，猶太人都歡喜快樂，擺宴慶祝。當?shù)鼐用褚驊峙陋q太人，許多都加入了猶太籍。

12月13日，猶太人在書珊城殺滅仇敵500人，又殺了哈曼的10個兒子，將尸首掛在木架上。次日，猶太人在外省也殺死仇敵75000人。為紀念這次勝利，他們決定把每年12月14、15兩日定為猶太人脫離仇敵得平安，轉(zhuǎn)憂為喜，轉(zhuǎn)悲為樂的吉日——普珥日。

【作品鑒賞】《以斯帖記》成書于公元前2世紀中葉。當時，希臘塞琉古王朝的安條克四世(Antiochus Ⅳ)狂熱地推行希臘文化，不遺余力地褻瀆猶太教的傳統(tǒng)信仰，引起希伯來人的極大不滿和強烈反抗。《以斯帖記》以波斯統(tǒng)治時代(公元前538—前333年)的傳說故事——猶太女子以斯帖及其養(yǎng)父末底改機智勇敢地戰(zhàn)勝波斯國王亞哈隨魯和宰相哈曼——為題材，生動地再現(xiàn)了當年希伯來愛國志士們進行的卓絕斗爭，頌揚了他們的愛國熱忱，表現(xiàn)出希伯來人戰(zhàn)勝安條克暴政的堅定信念。波斯古籍未記此事，史家考證，亞哈隨魯可能是薛西斯一世(Xerxes Ⅰ，公元前485至465年在位)。但一般同意，本書并非史記，而是借助某些歷史材料寫成的故事或小說。

小說的中心人物是美貌的書珊女子以斯帖。以斯帖自幼孤苦，由末底改撫養(yǎng)長大，成人后因容貌俊美被波斯王冊封為后。入宮后，她雖享榮華富貴，卻不忘同胞們的苦難，而準備為本民族的利益以身相殉。哈曼蠱惑國王發(fā)布剪除猶太人的諭旨后，她明知不蒙召見進宮可能被處死，仍說“我違例去見王，若死就死吧”。當國王問她有何要求時，她提出“愿王將我的性命賜給我，因為我和我的本族都被出賣了”，并指出“仇人敵人就是這惡人哈曼”。她機智地利用國王除掉哈曼，挫敗他迫害猶太人的陰謀，并協(xié)同末底改以國王之名發(fā)出詔書，使本民族轉(zhuǎn)危為安。這些描寫使以斯帖形象大放光彩。

《以斯帖記》最突出的特點是文字清新，沒有宗教意味。在全部《圣經(jīng)》書卷中，只有它一次未提上帝之名。人們發(fā)現(xiàn)，末底改曾說，(若以斯帖不愿冒死見王，)“猶太人必從別處得解脫，蒙拯救”，語中用“別處”替換了按常例必定出現(xiàn)的“上帝”；以斯帖進宮前曾禁食三晝?nèi)梗溟g未向上帝祈禱；猶太人勝利后也只是“歡喜快樂，擺宴慶祝”、“彼此饋送禮物，周濟窮人”，而未感謝上帝的拯救之恩。這與其它各卷的類似描寫大相徑庭，以致早期編者對《以斯帖記》的神諭性產(chǎn)生懷疑。公元1世紀《舊約》正典形成時，一批猶太拉比曾就本書能否列入經(jīng)典展開爭論，直到公元90年的詹尼亞會議(Jamnia Council)之后，其正典地位才被確認，據(jù)說最終認可的主要原因是書中記載了猶太節(jié)期普珥日的起源。普珥日是猶太人的五大節(jié)期之一，時為每年猶太歷12月14、15日，“普珥”是波斯語Purim的音譯，意謂“掣簽”——哈曼以掣簽定下除滅猶太人的日子，猶太人反在那時消滅了自己的敵人。

為彌補宗教上的不足，一位居于亞歷山大城的猶太人用希臘文寫出六段增補文字，約于紀元前后插入《七十子希臘文譯本》的《以斯帖記》中，使原著的宗教色彩大大加濃。如在以斯帖闖宮前插入這樣一段禱詞：

上帝啊，顧念我們吧。當此危難之際，請你到我們這里來吧。請你給我勇氣吧，萬神之君與一切世俗權(quán)力的主宰。當我進去面見那個兇殘的獅子亞哈隨魯?shù)臅r候，請給我恰當?shù)脑~匯去說話。請改變他的心腸，使他掉轉(zhuǎn)頭去反對我們的敵人哈曼，消滅他和他的同黨。啊，上帝啊，請你來營救我們吧。幫助我吧，我全然孤立。除你之外，我無人可尋。

公元4世紀哲羅姆(Jerome)對照希伯來原著從七十子譯本翻譯拉丁文《圣經(jīng)》時，發(fā)現(xiàn)這六段“多出來”的文字，乃匯于一處，編成《次經(jīng)》中的《以斯帖補篇》，使《以斯帖記》的本來面目得以恢復。

本書的另一特點是文學色彩濃郁，故事情節(jié)跌宕起伏，峰回路轉(zhuǎn)，極富戲劇性。如亞哈隨魯王本想褒獎末底改，哈曼卻誤以為要褒獎自己，結(jié)果為王獻計后給末底改牽馬游街，自己卻威風掃地。又如哈曼做了五丈高的刑架，正準備請求國王把末底改吊死，國王卻突然想起末底改立功未賞的往事，以致情節(jié)急轉(zhuǎn)直下，哈曼搬起石頭反而砸了自己的腳。

全書的結(jié)構(gòu)也很完整，從以斯帖替代瓦實提為后開頭，著力描寫以斯帖、末底改戰(zhàn)勝哈曼的始末，最后落筆猶太人設(shè)宴歡慶勝利，緊湊洗練，一氣呵成。

書中人物都有獨特的個性：以斯帖聰明勇敢，末底改堅毅老成，哈曼飛揚拔扈，亞哈隨魯乖戾昏庸；在人物個性的鮮明對比中，以斯帖形象得以突出展示。在希伯來語中，“以斯帖”意謂“星星”，喻示女主人公乃婦女中的明星；她的原名“哈大沙”意謂“山桃，喻示像山桃一樣美麗，人物的命名也表現(xiàn)出作家對以斯帖的偏愛態(tài)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