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鳴《九宮秋色（雪雁鳴鄉(xiāng)土散文《麥頌》零肆壹）》

九宮秋色

湖北 雪雁鳴

愛秋，愛秋。每到這個季節(jié)，總是懷著一顆秋心。上九宮山去，賞滿山秋色，畫一幅秋色圖，寫一篇秋色賦，做一季秋色夢。邊走邊唱，一路看過。

那是夏天甩盡最后一鞭瘋狂，慌忙往季節(jié)的長河逃遁，輕紗曼舞的秋天實時而至，與突如其來游人碰個滿懷。九宮山漫山遍野的葉子被季節(jié)的干紅醉了臉，被那略有寒意的秋風(fēng)從山野吹過，似乎清醒過來，在枝頭輕搖著，似嬰孩想說話又說不出來，只好用手勢與自然對話，告示秋天的情意和秋葉的情愫。九宮山秋天的萬紫千紅沒有春天的那種活潑浪漫，顯得是那樣厚重深沉，讓人頂禮鞠躬而不敢過多的親近，她是一幅廣袤的國畫，很立體地引誘旅者，她的枝葉她的軀體她的每一寸皮膚都在放射著濃郁的秋意，讓人想挨秋一脈，沾秋一滴，釀秋一盞，抒秋一詩，鄰秋一夢，唱秋一曲，蘸秋一墨。九宮山的秋是一張彩色的碟片，運轉(zhuǎn)著秋的圖畫行吟著秋的聲音。九宮之秋也是色彩繽紛的季節(jié)，楓葉是生動的主角，大紅楓、三角楓、五角楓陸續(xù)煥發(fā)出秋山的神采，山坡上的葉子格外有神，營造著出秋的美麗。面對野谷的鮮艷，免不了有一種思緒隨風(fēng)飛舞，那孕藏著濃郁的秋色秋意，彌漫了叢林的芳香。

秋天的石龍溝是一道長長的游線，雖抑郁但不消沉，在這種氛圍中漸生對秋的鐘愛和留戀，由下而上慢慢的進發(fā)，那是一道秋的走廊，是一條時光隧道。從春天開始走過，認識了這個季節(jié)的爛漫，雖是姹紫嫣紅，但我總覺得那是一張初練的水彩，只有熱鬧，沒有力度。與夏天交接，就歷練了時空的熱烈，看似陽光燦爛，但九宮之夏是一張涼席，讓每一個毛孔都分配到一份舒服，雖給人記憶，但難得回憶。進入了秋的巷口，我多么不愿進去，我怕我勞累的心臟承擔(dān)不起她的豐盈，我怕我瘦弱的身軀對襯不了她的豐滿，我怕我空空的行囊羞澀于她的豐碩。賞秋的心一路走過，去認識秋的葉脈，去收撿秋的足跡。

九宮的秋，雖說紅葉滿坡，千山披錦，但那一種愉悅總是給人思索，都知道她們會很快的飄走，而不認得游者的歸路，樹枝無法挽留，也難抵擋秋風(fēng)的邀請，我不忍心攝錄她們被秋風(fēng)牽走的過程，盡管知道這種殘酷的邀請是季節(jié)的令牌，我是怕她們對我存在一份怨恨，因為我知道秋的衣裙只想在叢林中輕輕掠過而不愿被印刷成炫耀的圖畫，不想張揚是秋色的本性，她只想靜靜的站立靜靜地眺望峽谷和山坡。

站在歸龍橋上看著走過的路，秋色一片蒼茫，遠處似有淡淡的紫霧，輕籠著長長的峽谷。一片靜謐。我的情緒有些失控，在聲嘶力竭地喊秋，聲浪由大而細由強而弱由近而遠，最后在天際消失。我知道我的聲音可以感動葉子，但漠然是那硬硬的山石，石龍溝成片的石壁是固態(tài)的版畫，生動著秋的布景，它一反夏天的灼熱而變得清冷，最容易凝固沸騰的思緒。九宮山的紅葉，是秋的熱鬧；黃葉，是秋的莊嚴(yán)，二者在局部矛盾著，在整體上和諧著，這是大自然融合了太多的色素，這是大自然的一種大度，秋色也不完全是絢麗的顏色，還有那永不退班的綠色，她們陪伴在楓葉身邊，成為最親密的鄰居，她們在目送那一幕幕的顫落，紅葉的謝幕，黃葉的凋零，令她們無限心碎，不由得將輕露垂落成淚滴，那是對秋葉飄零的一種憂郁和悼念。

翠壽坡是石龍溝攀登的極致，是畫卷的濃墨重彩，它叢林茂密，也是秋的神秘，是望秋賞秋的舞臺，秋天來到這里，好不吝惜將層林盡染，但時不等人，光陰要向前走去，山風(fēng)輕舞楓葉，從樹的高處不斷地翻著筋斗，慢慢飄落，那掛在叢林中的，仿佛是為巍巍九宮山掛起壽聯(lián)；那落在路上，仿佛是為游人鋪就的地毯。還有許多楓葉在隨風(fēng)輕輕地摔倒，山坡上鋪滿了，石階上堆滿了，叢林中掛滿了，卷曲著身子，扭曲著經(jīng)絡(luò)，或側(cè)臥而眠，或漠視高天，或匍匐在地，這是飄落的萬卷天書，這是生命的一種程序，這是青春的一種總結(jié)，我不知她是否還記得來時的路，也不知她是否記得今生和來世的因緣。每對善者的夭折，總有一種無限的眷戀，那逐漸飄逝的命運模糊了視線，牽走了思念，那長長的條石路,變成了斑斕的長廊，那是在流淌著游人的心緒。

秋天，是一個載體；秋色，是一道渲染；秋風(fēng)，是一種動作；秋意，是一種隱秘。她們鮮艷成圖，組合成伴，一起播送秋季的信息，一起迎迓秋的游人，一起目送遙遠的歸程。

秋色雜亂在云飛洞天，這片道家的洞府在云翳的輕烘之下顯得深不可測，似乎藏有百萬雄兵，或巖石兀立，或石徑縱橫，或雜木橫空，或棧道掛壁。秋的彩筆難以在這里著墨，因而她的色彩零星散落，難以成為章節(jié)，但花雜也是一種景致，又有獼猴桃、半月紅、九月燦、燕窩、野板栗、山楂等誘人的野果掛于叢林之中，深深吸引 了我的鏡頭，我沒有去品嘗它的甘甜，我只是去紀(jì)錄它的成熟和韻味，我只是要為它傳播它的歷程和名字。不經(jīng)意間已有了昏黃的夕陽，前頭走來了一群山民，他們挑著、扛著一袋袋野果，有說有笑，是那樣快樂和滿足，他們的精神造就了一個美麗的暮歸。

瘦水微寒，千紅漸黯，那曾經(jīng)奔放的紅葉漸漸收斂，在溪流中靜靜的流淌，一片一片又一片，那是秋風(fēng)在水的肌膚上輕點的冷禪，摸著寒冷，讀著人世。我找不到她的頁碼，只好胡亂的翻讀，瞬間的領(lǐng)悟使周身灼熱，永恒的慧悟會使一生擁有平靜。

漫步在云中湖畔的風(fēng)景林中，梧桐、水杉都舉起秋天的色彩，春夏翠綠的葉子已換上盛裝，成為云中湖一個美麗的相框。云中湖的水到了這個季節(jié)，一擺春夏的充盈，顯得消瘦和單薄，那輕皺的漣漪在回憶春的音韻，那深綠的水色在勾畫水域的靜圖。九宮山好想留住秋天，秋天也好想留駐九宮山，但一切只是一種心愿，一切都會隨季節(jié)而去，留也留不住，喚也喚不回。

秋令前行，秋色彌遠，秋雨綿綿，秋水瀅瀅，秋風(fēng)輕卷，秋景無限，秋夢依然，一船秋收映碧水，快樂之旅九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