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香山賞紅葉》田華散文賞析

盼望著，盼望著，秋天來了，冬天近了。

心想著，要去看那楊朔筆下“北京最濃最濃的秋色”，卻遲遲沒能如愿。真要去時，天公又不作美，先在前夜下起一場鵝毛雪來。于是，2009年的初冬就到來了。

雪，是不怕的，只要能走，便能登香山。

山門外，早已有了游客。迎接我的，是山門的那對“紅獅”，戲耍著，很有趣，向每個游人傳遞著歡樂的情緒。紅色映著雪白，格外的鮮亮，煞是好看。

地上的雪真厚啊！走在上面咯吱咯吱的響，很受聽。抬眼望去，遠山、近樹、勤政殿……都被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白雪，像蓋著一塊厚厚的白色的棉毯。山間，那些顫顫巍巍的小樹們，似乎無一不在歡呼著冬的到來。間或露出的一些樹葉，像是調皮的孩子在被子里貓著，偶爾，露出一張張小臉兒、笑臉兒，又或者露著一雙雙小眼睛眨著，羞澀又俏皮地看著我。

“知松園”里，那些高高的松樹上落滿了雪，一層層疊蓋在松針上，遠望去，好像一座座銀色的寶塔：落在松針上的雪花，在太陽的照射下慢慢化成水珠，懸掛在松針尖兒上，好像是塔沿掛著玻璃珠兒，隨風律動；一瞬間，那些松樹仿佛又變成一群穿了白色戰袍的威武將士，不由得讓人想起鐵騎千匹、雨鬛霜蹄的情景。

玉華岫上，倚欄而望，眼里盡是紅色。滿山遍野的紅色。層林盡染，紅艷似火。許是因為林中又有些金黃色的銀杏或欒樹點綴其中，使得這紅更加紅得耀眼，紅得醉人。遠遠看去，像極了一片片花瓣，待走近看，才辨清楚那是一片片橢圓的樹葉……

一片紅葉上的雪化了。雪潤過的紅葉整個兒展露在眼前，從樹葉下迎著太陽看去，葉脈的紋絡是那樣的清晰，令人舍不得摘下。

所有的紅葉都“爭搶”著要“綻放”在雪后，像一群在家里關久了的孩子，爭搶著出門來看看外面的世界，任那雪有多厚、多密實，都沒有關系，都掩不住她們羞紅的面龐。

“西山紅葉好，霜重色愈濃”。不錯的，香山上，那一株株黃櫨樹，像早已經等不及過節的孩子，早早地換上了嶄新的紅色衣裳，在白雪的陪襯下、在陽光的照耀下，艷色如丹。

忽然又想起楊朔先生曾寫下的“香山紅葉是北京最濃最濃的秋色”這句話來，我猜他后來一定沒有看到過初冬的香山紅葉，不然，他一定也會寫下“雪后的香山紅葉是北京最艷最艷的冬色”這一句話。

九、十點鐘，登山客陸續多起來。或三五成群，牽手而行；或夫妻、情侶執手相伴，相親相愛；也有外地來的旅游團，在導游同志的解說中，慢慢了解香山的妙處。最快樂的，當屬孩子們，在這廣闊的天地間，盡情地、肆無忌憚地呼喊著、嬉笑著、呼吸著，那一份天真的快樂全無遮攔地釋放在這山水之間。大人們則貪婪地呼吸著香山的空氣，平日里習慣了在不見天日的辦公室里長坐，或在家中貪睡，現在可以到這天然的氧吧里“清洗肺葉”，這種機會真是難得。

登山客多了，聊天的人也就多了，甚至不相熟的人們也會搭訕幾句，于是，旅途變得有趣起來。遇到一位土生土長的老大爺，操著一口地道的京腔，左手拉著老伴兒，右手領著孫兒，幸福地嘮叨著有關香山的傳說。

那些傳說，我也曾聽說過，都是關于香山的名字。

相傳很久以前，這里叫杏花山，因為滿山遍地種著杏樹，每到杏花開時，山間便彌漫著花香，連空氣里都氤氳著杏花香。明代王衡就曾寫下“上下皆漫漫遙白，花如春后薄雪”的句子，也有詩人寫到“回廊小院流春水，萬壑千崖種杏花”，向后人描繪了萬頃杏花開的美麗情境。據說，山中所有的杏樹都是一位樵夫所種，他是感念救命的杏子，所以把種子種滿禿山。之后，他就守著這些杏樹，全心地侍弄，杏樹也回報他，結出碩大的果實換回錢來。幾年后，他成了這里最富的人。后來，一場天火燒死了杏林，這個樵夫也因為心疼杏樹死了。雖然如此，但來這里的人還是能聞到山間的香氣，甚至在《帝京景物略》里曾這樣寫到“或曰香山，杏花香，香山也……而杏花天，十黑一紅白，游人鼻無馥，經蕊紅飛白之旬”。既然有如此濃郁的花香，也就不愧為香山了。就把杏花山改名為香山了。這個故事，聽來已經很久了。但在香山上想起它，仿佛身邊真的飄來隱隱的杏香。

另一個故事，與香爐峰有關。

香爐峰海拔557米，遠望極像一座香爐，山上有個奇景：趕上天氣晴朗，總會看到峰頂有縷縷煙氣。站在香爐峰遠眺四野，可將西山美景盡收眼底。

傳說，曾經有一個皇帝，要在西山建廟宇，所以下令要把全國最好的工匠都抓來。一位姓馬的年輕木匠也被抓去了。馬木匠很惦記家里六十多歲體弱多病的老娘，所以，寢食不安。每天干完活以后，都要爬到山頂上，遙望家鄉。他真想回家去看一看老母親呀！

偶然一天干活時，他撿到一塊銀子。下工后，他跑到集市去買了一把香，又滿頭大汗地爬到山頂上。他想點一炷香，許個心愿，求天保佑老娘，卻無處插香。天黑了，他實在太累了，就在山上靠著一塊石頭睡著了。夢中，他看見一只金香爐從遠處飛來，一直飛到他腳下。他高興極了，插香就拜，用力一磕頭，猛的醒了，原來撞在石頭上了。待清醒過來，才看見石頭上有一只金香爐。他趕緊點香跪拜。天亮了，他抱著香爐想下山的時候，突然聽見有人喊救命，原來是一只狼要吃工友。他趕緊扔出香爐打狼并拖住狼尾巴，工友被救了，但他卻被咬死了。后來，為了紀念他，工友們就把山頂上的兩塊大石頭做成香爐，一塊壓在他的墳上，一塊壓在香爐上。從此，這里就香煙繚繞了。

也許就是這樣兩個故事，讓香山顯得不僅美麗，而且回味綿長。所以，每年的九月九登高日，住在北京的人都會來這里登高、看紅葉、為家人祈福。

現在，登山客早已不單單是北京居民，還有很多外地游客來這里登山看紅葉。邊走邊看，在進山路的兩側購買北京特產，體味京味文化；在下山路上的小店里購買香山紅葉，作為紀念。這其中，還有一些農民，在他們的臉上，早已看不見生活的艱難和滄桑，而是一臉的幸福與甜蜜。

香山紅葉，不是中國最美的紅葉，卻是中國最著名的紅葉、最熱鬧的紅葉景觀、紅葉文化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