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文學

先秦文學是指秦統一中國之前的文學說的。它處于我國古代文學發生發展的初期階段。這段文學有自己的特點，許多文學現象在這個階段發生；它的作品反映了漫長的歷史發展過程和不同歷史時期的社會生活，對后代文學產生了久遠的影響。先秦文學在我國文學史上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下面介紹一下這個階段文學發展的概括情況。

首先說原始社會文學。原始社會里，最早出現的文學樣式是原始詩歌，即原始勞動詩。它是因襲著勞動的呼聲而出現的。原始人們在集體從事的生產勞動中，伴隨著勞動的動作和節奏，自然要喊出有節奏的聲音，就是勞動呼聲。勞動呼聲在勞動中，可以調劑勞動者的呼吸，減輕疲勞，統一動作，提高效率。它同今天的船夫以呼聲指揮舵槳，打夯者以呼聲協調動作，具有同樣的意義。同時，在勞動中人們總要表達自己對所從事的勞動的感情和愿望。因此，當表現感情的某些勞動呼聲被相應的語言所代替時，或者說，當人們用語言通過呼聲的形式來描述勞動的情景，表達勞動的激情時，語言便有了歌唱的形式，呼聲也就有了具體的內容。這就產生了原始勞動詩。這種原始的詩歌，是當時人們集體的口頭創作。由于年代久遠和缺乏文字記載，這些詩歌很少保存下來。但是從一些古代文獻記載的被人們認為是比較原始的歌舞和歌謠，如《呂氏春秋·古樂篇》所記的“葛天氏之樂”，《吳越春秋·勾踐陰謀外傳》所記的《彈歌》和《禮記·郊特牲》所記的《蠟辭》等內容中，仍然可以看出原始文學藝術同生產勞動的密切關系；并且可以知道原始詩歌具有同歌舞、音樂相結合，藝術地再現現實生活的特點，以及具有表達人們生活愿望和理想的作用。原始文學的另一種文學樣式，是原始神話。原始神話是原始社會的人們對自然界和社會現象作出的一種不自覺的幻想的解說。它也是原始人們在生產勞動過程中創造出來的文學樣式。原始社會里，人們的生產能力低下，知識缺乏，無法科學地認識世界，只能憑借想象把自然界和社會的變化形象化，從而對這些現象加以解釋，表達人們征服自然和戰勝一切敵人的愿望。正如馬克思所說，神話是“用想象和借助想象以征服自然力”(《政治經濟學批判·導言》)。神話就是這樣產生的。它也是原始人們集體的口頭創作，并在長期流傳過程中被人們不斷地加工完整。不過我國古代并未有系統記載神話傳說的專書。現存的神話，大都散見于《山海經》、《莊子》、《楚辭》和《淮南子》等文獻典籍之中。這些神話的內容大體上可分為兩大類，一類是反映人們征服自然和解釋自然的，如《鯀禹治水》、《夸父逐日》、《精衛填海》、《后羿射日》等；一類是反映人類歷史發展情況和氏族之爭的，如《女媧補天》、《黃帝戰蚩尤》等。這些神話具有幻想的虛妄的特點，曲折地反映了原始人們的智慧和奮斗不息的創造精神，并且具有不朽的藝術魅力，成為我國古代浪漫主義文學的源頭。

其次說奴隸社會文學。夏、商都是奴隸社會。夏代文學，目前所知甚少。相傳夏末有反映人民反抗夏桀暴虐統治的歌謠。商代文學，有神話傳說。殷商時代的巫風極盛。從它祭祀眾多神祇的情況看，殷商神話應當很豐富，但是流傳下來的卻不多，只能在商代的頌歌和后代的某些典籍中找到一些片斷的記述。如“玄鳥生商”，講述商代祖先降生的故事；“王亥死于有易”，講述商族同有易部落爭奪牛羊的故事。商代還有書誥散文。可信的篇章有《盤庚》，保存于《尚書》之中，記述商王盤庚遷都時的幾次講話，語言相當古奧，但是具有一定的文學性。這是我國文學史上的早期散文。商代還有奴隸主的頌歌《商頌》。可見夏商時代的文學已經反映出不同階級人們的愿望和要求了。這一點同原始社會的文學不同。

再次說西周、春秋時期的文學。這個時期，詩歌的成就最為突出。約公元前6世紀中，出現了我國第一部詩歌總集《詩經》。《詩經》收集了2500年前不同歷史時期的詩歌三百零五篇。其中最有價值的是民歌、貴族的政治諷刺詩和史詩。這些作品多方面地反映了當時社會的土地剝削、徭役、戰爭、婚姻、愛情、生產勞動和風俗禮儀，暴露了統治者的荒淫無恥，記述了周族發展的過程和宗周崩潰的歷史情景。表現方法多種多樣，風格渾樸自然，語言生動優美，具有高度的思想藝術成就，成為我國古代文學現實主義優良傳統的開端，給我國兩千年來的詩歌創作奠定了基礎。與此同時，這個時期的散文也有進一步發展。有歷史散文《尚書·周書》中的部分篇章，大事綱要式的編年史《春秋》，西周銅器銘文中的部分銘文；出現了諸子散文的早期代表《論語》。《論語》是孔子弟子及其再傳弟子記載孔子言行的著作，它的文學性較強，成為語錄體散文的典范。這些散文，對春秋以后的散文都有重要影響。

最后說戰國時期的文學。戰國時期急劇的社會變革，貴族統治的沒落和地主階級統治的確立，以及隨之而來的激烈斗爭，都不能不給意識形態領域以深刻的影響；哲學上和思想政治上眾多學派的出現和百家爭鳴局面的形成，有力地促進了文化學術的發展，致使戰國時期的文學空前繁榮。其中散文和詩歌的成就更明顯。散文的發展同當時的社會斗爭緊密相關。急劇的社會變革和復雜的現實斗爭，不僅提高了人們的認識，同時也為散文的寫作提供了豐富的內容。現實的斗爭，促使歷史家通過紛繁的歷史現象和重大事件的記述，總結成敗興亡的歷史經驗；思想家則起而著述，宣揚自己的主張。這是造成散文蓬勃發展的重要原因。這時的散文，可分為歷史散文和諸子散文兩大類。歷史散文主要著作有《左傳》、《國語》和《戰國策》。《左傳》是我國第一部敘事詳細的編年史。它記載了春秋時代各個侯國的政治、外交、軍事等方面的史實。成書約在戰國初年。這部書雖系歷史著作，但是具有很高的文學價值。它的敘事詳密完整，尤其善于描述復雜的戰爭情景和刻畫富有個性的人物，語言簡括生動，成為我國古代散文的典范，也是這個時期我國歷史散文獲得重大發展的標志。《國語》是我國第一部國別史，分別記載周王朝和諸侯各國的史事，主要反映春秋列國的歷史情況。文學價值不如《左傳》，但是《國語》長于記言，文字平實古樸，說理充分。少數篇章人物情態的描寫也相當出色。《戰國策》是戰國末年和秦漢間人依據戰國時代的史料編纂而成的一部分國記事的歷史著作，記載春秋以后至秦統一這段歷史時期諸侯各國的史事，其中著重記述了戰國時期謀臣策士的活動和主張。后來經過西漢學者劉向的整理。這部書也有很高的文學價值。辯說事理，縱橫馳騁；敘事狀物，鋪張揚厲；人物描寫，形象逼真；語言活潑流暢。它的成就說明繼《左傳》之后，歷史散文又有進一步發展。諸子散文著作戰國初期有《墨子》、《老子》。《墨子》是墨子弟子及其后學記載墨子言行的著作，是初具規模的說理散文。戰國中期的著作主要有《孟子》和《莊子》。《孟子》是孟子及其弟子的著作，書中闡明了孟子對社會問題的主張和看法。《孟子》是通過對話展開議論的說理散文。它的文章富于論辯，感情強烈，善用比喻，妙趣橫生，語言暢達，寫作技巧較之《論語》有很大的進步。《莊子》是莊子及其門徒后學的著作。書中表達了莊子對現實的不滿和他的消極情緒。它的文章想象豐富，善用神話傳說和寓言故事進行說理，汪洋恣肆，帶有浪漫主義色彩，在諸子散文中具有獨特風格，對后世文學的影響甚大。戰國末期的著作主要有《荀子》和《韓非子》。它們的文章大都為長篇大論，注意結構和修辭，講究邏輯，是典型的說理文章。這些諸子散文著作，尤其是《論語》、《孟子》和《莊子》，在文學史上都有不小的影響。值得指出的是，在戰國時期的散文中，特別是諸子散文中，還有大量的寓言故事。這些寓言往往寫得生動有趣，富有藝術性，成為戰國文學的一個重要內容。詩歌創作上，戰國末期出現了我國第一個偉大詩人屈原和以屈原為代表的楚人創作的詩歌，即楚辭這種新的詩體。楚辭的出現，同戰國時代激烈的斗爭，楚國現實的黑暗，屈原的抱負、文學素養和政治遭遇，以及南北合流的文化傳統的影響都是分不開的，致使屈原能夠創作出富于想象，具有濃厚地方特點和神話色彩，突破以往詩歌的四言形式，表達熱烈奔放之情的積極浪漫主義的光輝詩篇，為我國古代詩歌的創作，開辟了新的道路。《楚辭》同《詩經》成為先秦時代詩歌領域巍然并峙的雙峰，對我國后代詩歌的發展產生了久遠的影響。此外，戰國時代還出現了具有小說因素的《穆天子傳》，還有一些散見于各種典籍之中的文學與美學方面的理論主張，成為后代一些理論觀點的淵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