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南枝·捏泥人·明代民歌》原文與賞析

明代民歌

傻俊角， 我的哥!和塊黃泥兒捏咱兩個。捏一個兒你，捏一個兒我，捏的來一似活托;捏的來同在床上歇臥。將泥人兒摔破，著水兒重和過，再捏一個你， 再捏一個我; 哥哥身上也有妹妹，妹妹身上也有哥哥。

這是一首廣為傳誦、備受贊賞的著名民歌。作品主人公對愛情忠貞純潔的品格，童稚般天真活潑的情態(tài)，豐富的想象力，以及作品選材上的平中見奇，是這首民歌深受讀者喜愛的一些基本原因。

作品寫的是一對情人歡聚時所做的游戲——捏泥人。這一選材，既平常，又新鮮。說它平常，是因為這種游戲在農(nóng)村生活中隨處可見，信手拈來，毫不費力;說它新鮮，是因為作者把一個不被人注意的日常生活現(xiàn)象捕捉入詩，賦予豐富的內(nèi)涵，活潑有趣，令人耳目一新。這就是選材上的平中見奇。

作品的主人公是一位農(nóng)家少女。從她邊捏泥人邊談心的全過程來看，她對情人愛得無比熱烈、忠貞、純潔。“傻俊角”，是她對情人的昵稱， 親切之中含有不盡的疼愛;“我的哥”， 一聲呼喚，發(fā)自肺腑， 幾乎要將自己的整個身心都傾注到情人身上。詩歌一起筆，就奠定了女主人公對情人如此熱烈相愛的主調(diào)。這 一主調(diào)貫穿全詩，為下文的情感抒發(fā)打下了堅實可信的基礎(chǔ)。“捏的來同在床上歇臥”，是作品感情旋律發(fā)展的必然趨勢，是女主人公純真愛情的自然吐露;“哥哥身上也有妹妹，妹妹身上也有哥哥”，表達了女主人公決心與情人生死相依、同心相連的無比忠貞之情，他們已經(jīng)合二為一，不可分離了。至此，詩歌的感情旋律升到高潮，又與起筆的情感抒發(fā)周合，使全詩顯得氣脈融和。

這位農(nóng)家少女對情人熱烈純真的愛情，是通過捏泥人的游戲傳達出來的;而在玩這種游戲時，她顯得那么天真、活潑，不但稚氣逗人，而且傻氣十足。捏泥人的一般游戲，可以表現(xiàn)兒童的稚氣和天真，但并不顯得傻;而作品的主人公已是一個懂得愛情的少女，她也來玩“和塊黃泥”捏泥人的游戲，僅此一舉，便在稚氣中露出傻氣了。你再看她：“捏一個兒你，捏一個兒我……捏的來同在床上歇臥”;然后，又“將泥人兒摔破，著水兒重和過，再捏一個你，再捏一個我”……，邊說，邊捏，邊比劃，捏了摔，摔了捏，把本來面對面的自己和情人，竟反反復(fù)復(fù)地比作兩個泥人去癡想、去陶醉，這不更是天真中露出滑稽，傻得可愛嗎?

但是，這位少女并非真的瘋癲和癡傻，而是傻中含意，癡中傳情。她把自己對情人熱烈純真的愛情，寄托在一對泥人的親密關(guān)系之中，這種想象已經(jīng)是夠浪漫的了;當把泥人摔破重捏時，其想象更顯得大膽和豐富。許多讀者初次讀到“再捏一個你，再捏一個我”的時候，也許以為會出現(xiàn)同義反復(fù)，重申“同在床上歇臥”的原意;然而，當我們讀完最后兩句，便會禁不住拍案叫絕——原來是出其不意，再辟新境，其想象竟是如此奇特!姑娘忠貞不渝的愛情，就在這一奇特的想象中得到了盡情的表露。忠貞與天真膠著不分，聰慧與癡傻融為一體，這是姑娘表情達意之巧，也是作品塑造人物之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