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蠻·張元干》原文與賞析

張元干

三月晦送春有集，坐中偶書

春來春去催人老，老夫爭肯輸年少，醉后少年狂，白髭殊未妨。 插花還起舞，管領風光處。把酒共留春， 莫教花笑人。

這首《菩薩蠻》，與蘇東坡的《吉祥寺賞牡丹》有異曲同工之妙。蘇東坡“人老簪花不自羞”，張元干則“插花還起舞”;蘇東坡頭插鮮花招搖過市，張元干則頭插鮮花置身于眾目睽睽之下，真是天生的一對傻兄傻弟!

詞的上片抒發年事雖高但豪氣不衰的情懷。“春來春去催人老”，隨著歲月的飛逝，作者已經意識到自己越來越老了。但是，詩人年老而不服老——“老夫爭肯輸年少”一句，就表現了這股不肯服老的拗勁。“爭肯”，即怎肯。正因為詩人不肯服老，所以只要有酒買得一醉，就會象少年人那樣發起狂來;盡管自己的胡須已如銀霜白雪，對此也毫不介意。上片話題起于一個“春”字，敘說時圍繞一個“老”字，真正的意圖在于突出一個“狂”字，感情脈絡極為清晰、嚴密。由于詞題的關鍵是寫“送春”，故話題得從“春”字說起;但是，春天來了又去了，如此年復一年，人們就在這種歲月的流逝中失卻青春，耗去壯年，定然會意識到自己已經年老，敘說時自然就要圍繞“老了怎么辦”反思、自問;詩人雖然年老了，但他的樂觀精神和曠達情懷，依然不減當年，甚至比少年時代有過之而無不及，故以一個“狂”字予以概括，對“老”作出了鏗鏘而豪邁的回答。這種積極的人生態度，是詩人處世的根本，老了仍要堅持，所以這個“狂”字乃是詞作的主旨所在。

詞的下片描寫詩人醉后的狂態。“插花還起舞，管領風光處”。“管領”，本意占有、主管的意思，這里指成為“風光處”的中心人物。他頭戴鮮花，在風光優美的地方翩翩起舞，成了萬人注目的中心。這股狂勁，這般狂態，真是傻得有趣，傻得可愛!誠然，“插花又起舞”的精神狀態，說明詩人沒有辜負大好春光，所以，他可以毫無愧色地送別春天;但是，詩人更希望春天永駐人間，更夢想自己青春不老，所以，他對逝去的春天終究依戀不舍，要把它留在身邊。“把酒共留春，莫教花笑人”，便反映了這種送春而又留春的復雜心情。

張元干是南宋積極主張抗金的有識之士，曾遭秦檜迫害下獄。但他胸懷磊落，情緒樂觀，秦檜死后再度出山。這首《菩薩蠻》中所表現出來的狂態和傻氣，便是他垂暮之年壯心不已的藝術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