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歸處

——這就是歷經人世滄桑之后，對死亡的看透么？

——與其說這是“看透”，倒不如說我更加明白了什么是“活著”。

——題記

往事一場大夢，來來去去，卻總在夢的邊際徘徊。夢醒后，方知萬事一場空。

無數次地在無邊無際的黑暗里想到自己百年之后的樣子，那應該是這樣的一番圖景吧：

“我要去了。諸位，保重。有緣來世見。”

“你還有沒有什么別的話要對我們說的？”

“喔，還有。我去后，你讓神父給我做一回彌撒，然后把我燒了吧。記得要將骨灰撒在開闊的地方。我這一輩子沒有別的期望，只是希望能更自由些！”

底下有斷斷續續的哭泣聲。

“我這輩子該享受的都享受了，該擁有的也擁有了，沒遺憾了，真的。諸位，別為我徒勞地傷心。你們都好好活著！我累了，真的太累了。”

沒有歇斯底里，沒有哭泣哀嚎，我要平靜地歸去。初次降生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天，我是歇斯底里地來的；我演完人生的最后一幕戲后，就安靜地走吧。

可現在為時過早。每每想起死亡這兩個無法逃避的字眼，心中仍有恐懼（這或許是涉世未深的緣故）。同時地，我要慶幸自己今日有早上睜眼、憧憬新的一天的機會。而不是在去瑤臺萬里舊夢中沉沉睡去，不理朝夕。

后來，漸漸地我發現，世人不愿死亡、對死亡恐懼的原因，莫過于是對塵世的留戀吧，——當然，無法從苦海中掙脫而出的人例外。倘若人在此刻死去了，心臟脈搏在下一刻停止，血液不再流動，體溫驟降，皮膚也再無往日的鮮活，那么凡塵的大門便向他關閉了，而他身后的黃泉路反而向他敞開了。

而死，恰恰是為人漫漫修行之路劃上完美句號的有力利器。它代替了晝夜、四季、時間、七情六欲與一切。死，意味著不再牽掛，意味著忘卻。遺忘自己組合成自己記憶的一個個人，他們可能是行色匆匆的熟悉的陌生人，可能是在自己生命中曇花一現的人。同時，也拜死亡所賜，人還可以忘卻自己。

倘若此刻沒了生命，就再也無法開口說話，再也無法動彈，再也無法清晰地記得親人的面孔，再也無法理智地對他們說一聲再見。他們也許會后悔自己沒有提前告別，就這樣滿腹遺憾地撒手人寰。

也有人把塵世視作唯一的天堂，在未知的世界里駐足、尋覓著。如果還活著，就請珍惜自己的每一次心跳吧。畢竟活下來的，都是僥幸的。希望我們可以活著，好好活著，活出自己的滋味與精彩，不再為他人所左右。畢竟今生是我們，來世未必是我們，我們只有活一世的緣分。

活著，也是最好的，祭奠死者的方法。當我們安靜下來時，不妨聆聽自己的心跳，它是為我們一個人跳動的么？我們的每一次呼吸，完全是為了自己么？死者肉身雖不存，可他們的笑靨，他們的精神，卻長留在我們的記憶中去了。

謹以此獻給終究要歸去的我們。同時也向即將離開的人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