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老人

四周一片漆黑，我與一位老人身處在一間黑屋子里面，如同身處一個虛無的空間，已然分不清哪兒里才是世界的中心。

有一盆爐火正旺旺燒著，紅色的燦燦光輝映在那老人嚴肅而堆滿皺紋的臉上，他緊閉著雙唇，眉頭緊鎖著，像一座“活的墳墓”。

他吃力地睜著兩只老眼，眼球轉動著，之間眼角粗糙深紅的肌肉也被拉動了起來。他緊緊地眨巴了一下眼皮，驀地，雙手震顫起來，身子劇烈地抖個不停。他哭著喊著，用干老粗裂的手掌使勁地揉著可憐的眼睛，眼淚如涓涓細泉流淌了出來。

忽然，老師狂叫一聲，瞪大眼睛接觸濃烈的火。火舌舔著他的眼睛，灼燒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漸漸溢水、干枯，我急忙將他拉了出來。他哭天喊地的，用手捶打著大腿，一會兒，卻像個孩子般的睡去了。

我望著火爐中騰起的熊熊烈火，耳畔聆聽著老人喃喃細碎的夢囈。一會兒，他竟然大聲尖叫、狂吼了起來！

他發瘋似地跳了起來，圍著火爐一直轉圈快跑這，嘴里一邊念叨著，“鄰家的老王死了，李村墳地里的老張，地里的婆娘都來找我來啦！哎呀！走開呀！走開！”

我同情地望著他。卻又什么都做不了。

他一直跑著，終于累倒下了。在一生的氣力用盡的最后一刻，他清醒了。

他緊緊地捏著我的手，嘴里說著什么含糊的話。但我從他的舉止神態看得出，他是認真的、莊重的、清醒的！

我噙著淚水聽他絮完，直到他口吐白沫，身體冰涼，我還是握著他毛楂楂的大手。

大火，還在旺旺地燒。它燒得如此之旺，吞噬、添盡了一切虛無和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