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虔《鄉鎮小酒店的夜晚》抒情散文鑒賞

作者： 劉虔

【原文】：

黑夜裹著的世界，是一個深邃的世界。

被黑夜世界緊裹著的這個鄉鎮小酒店，深邃里更顯深邃。

這里，燈光如炬，象時間在燃燒。

燈下，是一方木桌。

桌上，擺著扒雞、花生豆、一壺兩盞老酒。

桌前，端坐著兩個飲酒的年輕人。

他們默默地對飲著，并不交談，彼此的話語、彼此的心事、彼此對白天剛剛經歷過的榮辱悲歡的理解都擠壓在他們的瞳仁里。

那是兩雙沉思如遠星的瞳仁。

亮亮的，閃著智慧之光的瞳仁。

總是望著窗外夜深如海的瞳仁。

而窗外，濃重的夜幕早已把田野、群山、樹林、道路、村屋，奔走的流水和歸巢的雀鳥遮掩得一無所有。那個白日里真實的世界也仿佛已經被推移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于是，兩位年輕人只得用彼此的遠望把隱秘在各自心中的那些顫動著的懷念和思索，目送到同樣很遠很遠的地方去。

難道世間的風雨雷電只能在那里發生么?

難道只有那里是拚搏著的人生的沙場?

我審度著眼前這個沉寂的人生的驛站，感到人生沉寂時的熾熱。他們的未停熄過的閃射的目光，便是他們靈魂里的烽火。雙眸衛護下的王國并不安寧。那里有思想的地泉在噴涌，在流動。泉水叮冬，漩渦迭出，如歌如訴……也許是為昨天的一次驚人的壯舉?也許是想策劃明天一次嶄新的行動?也許只是品味著眼前的佳肴，因為滿足而遺憾?

榮譽，在他們的心底流過。

勝利的星光和失敗的陰影從心底流過。

未曾有過的膽量與豪氣從那里流過。

人人獨有的各色各樣的苦辣酸甜的人生體驗如過江之鯽，都從那里流過……

那是一方遠比人世更為廣闊，比宇宙更為幽遠的心的領域。

正是從那里，思想為行動鋪設著無形的軌跡，然后把兩行曲折的腳印深深地印在漫漫人生的長途上。……

現在，鄉鎮小酒店里的燈光一如炬火熊熊。

思想的星空繁星交輝，變幻著無窮的色彩。

兩個對飲著的年輕人手中的酒盅已經告罄。

他們緩步邁出酒店，毫無返顧地向前走去，向著那個躲藏在遠處的真實的世界走去。

生活，在奔馳。

每一個夜晚，都將成為過去。

無論如何，明天的行動，將回答今夜的思考。

思想的駿馬，一定會擁有自己的道路。

【鑒賞】：

這是一篇詩的散文，散文的詩。鄉鎮小酒店被黑夜緊裹著，小店的燈光、年輕人的瞳仁仿佛照亮了黑夜的無盡的神秘、虛偽和陌生，這是光明對黑暗的注視，在厚重如鐵的孤寂中奔涌著熾熱的潛流。把真實世界的白日隔開來的黑夜，同樣也有風雨雷電，同樣也有人生的沙場。不論是白日，還是黑夜，人生永不沉寂。靈魂的躍動，思想的噴流，榮辱的消長，在這兩個年輕人深闊的心靈宇宙中，充滿著無休止的躁動，而這又何嘗不是奮斗不止的協議呢。在這縮緊的黑暗中，思想就如同小酒店的燈光，如炬火熊熊，年輕人堅定、勇敢地走向黑夜，穿過黑夜踏著曲折去找尋一個真實的世界，用輝煌來印證自己的心流。作品孤寂深邃的語言更使我們在冷峻之中產生共鳴，體驗著人生的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