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結《右溪記》原文,注釋,譯文,賞析

元結:右溪記

元結

道州城西百余步，有小溪。南流數十步，合營溪。水抵兩岸，悉皆怪石，欹嵌盤屈，不可名狀。清流觸石，洄懸激注。佳木異竹，垂陰相蔭。

此溪若在山野，則宜逸民退士之所游處;在人間，則可為都邑之勝境，靜者之林亭。而置州以來，無人賞愛。徘徊溪上，為之悵然。

乃疏鑿蕪穢，俾為亭宇;植松與桂，兼之香草，以裨形勝。為溪在州右，遂命之曰右溪。刻銘石上，彰示來者。

本文是作者任道州刺史時所作。

右溪本是無名小溪，但作者在這不到二百字的游記中，寥寥數筆，便將它寫得十分清美，成為人們熟知的地方。

作者描寫小溪的美主要是由從“曲”和“奇”的兩種特征來展現的。“曲”是指小溪的迂曲宛轉的形態，而這種形態是通過溪兩岸怪石的刻畫來表現的。正是因為兩岸怪石的“欹嵌盤屈”，才使得小溪的姿態逶迤宛轉。“奇”則表現在小溪“洄懸激注”的奇觀上，極為生動地描摹出溪水抵岸觸石的瞬間中形成的一連串的姿態，洄旋、騰涌、激蕩、傾注，一起一伏、一上一下，一進一退，不由得使人想起那朵朵綻開的水花。如果說小溪的“曲”顯示了其靜態美，而其“奇”便充分體現了溪水的動態美，使幽靜的氣氛里增添了生命的活力。這樣，溪水的兩種主要特色“曲”和“奇”，一個是間接說明，一個是直接描畫，相互映襯，相與增彩。為進一步寫出小溪的美，作者以生動地筆觸描畫了它周圍的景色，沿溪兩岸，佳木叢生，翠竹亭亭，搖曳掩映，使小溪的更加顯得幽美宜人，自然是那些逸民退士、鬧市靜者所向往的勝境。可是，從唐高祖在道縣設立州郡以來，一百多年間已經“無人賞愛”了，成了被人們遺忘的地方。這就很自然地引出作者的感觸，轉入下文。

可以說，“無人賞愛”四字乃是點題之筆，蘊含著作者對人生仕途的深深感概，抒發了一種強烈的懷才不遇的情感和渴求被理解的良好愿望，因此后文才寫了“乃疏鑿蕪穢，俾為亭宇;植松與桂，兼之草香”的行動，曲折地反映出作者揚善褒美的心情。雖然字里行間充溢著一種苦悶抑郁的矛盾心理，但其感情傾向是十分明顯的，褒揚小溪的用意也是豁然在目的。在寫小溪的“無人賞愛”，荒蕪冷落，“為之悵然”，加以清理，使之煥發美的光采，顯出本來面目的過程中，都有所寄托。而顯得含蓄深沉，質樸清峻，頗耐咀嚼。

元結這篇游記對柳宗元影響很深。《鈷鉧潭記》、《鈷鉧潭西小丘記》等在結構和寓意上都與《右溪記》相近，故清末古文家吳汝綸說：“次山放恣山水，實開子厚先聲。文字幽眇芳潔，亦自成境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