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賦得妾薄命·杜審言》原文與賞析

杜審言

草綠長門掩， 苔青永巷幽。

寵移新愛奪， 淚落故情留。

啼鳥驚殘夢， 飛花攪獨愁。

自憐春色罷， 團扇復迎秋。

杜審言(645?—708)，字必簡，祖籍襄陽(今屬湖北)，遷居河南鞏縣。杜甫祖父。咸亨進士。中宗時，因與張易之兄弟交往，被流放峰州。后官修文館直學士。少與李嶠、崔融、蘇味道齊名，稱“文章四友”。其五言律詩，格律謹嚴。原有集， 已散佚，明人輯有《杜審言集》。

這是一首寫失寵妃嬪哀怨的五言律詩。

首聯寫沉寂冷寞的環境。“草綠長門掩，苔青永巷幽”，“長門”、“永巷”，均指幽禁失寵宮妃的居處。在這地方，長滿了青苔綠草，門閉巷靜，沒有一點生氣。由此可以想象到女主人公被君王遺棄的命薄運蹇。環境是凄涼的，人的心情也是愁苦的。

頷聯寫恩寵失后的感情。“寵移新愛奪，淚落故情留”，處在遭到冷落的情況下，置身在凄涼的環境中，人何以堪?!君王喜新厭舊，寵幸他人，顯得冷酷薄情。一個“奪”字寫出了宮廷內部圍繞爭寵而展開的斗爭是多么的激烈! 女主人公在這場斗爭中敗下陣來，怎不令她悲嘆命途多舛，表現得滿腔抑郁呢?她的這種抑郁借“淚落”傾露出來!在這里， 與君王薄情相對立的是她的癡情。“故情留”，包含著人物的幾多復雜心事：她不能忘記昔日承受君王恩寵的情景，這就必然伴之以對新人得寵的妒恨。她依然盼望著君王會想起她，使自己能夠復得親幸，這就必然充滿了她懷念君王的深情。

頸聯寫孤獨難耐的心緒。“啼鳥驚殘夢， 飛花攪獨愁”，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寂寞之感無以排遣，只得在睡思夢想中去尋求精神上的寄托，然而啼鳥無情，夢被驚醒，悵然若失。這種“夢”還沒做好就醒過來了的苦悶比夢前還要苦悶。“殘”就表達了這些意思。“夢”是不能再繼續做下去了，心亂得象落花飄飛，愁情倍增，獨自咀嚼著無限辛酸，此中況味，從中可窺。

尾聯寫色衰愛弛的結局。“自憐春色罷，團扇復迎秋”，“團扇”，用班婕妤作《團扇詩》(一名《怨歌行》)的典故。君王是“不重江山愛美人”的，沉溺女色，怠于朝政。因此，哪怕是貌若麗花的女子，一旦色衰，必然會招致愛弛的悲慘結局。女主人公自己哀憐自己紅凋翠減，即所謂“春色罷”，其結局就象秋扇見捐，君恩中斷了。這就難怪她心海翻騰，怨情綿綿。

全詩辭情兼備，格調凄婉，并以簡約的語言表達了豐實的內容。女主人公憶往日之事，傷青春易老，思君王恩寵，交融在富有層次的描寫之中，渾厚綿密，立意顯豁，表現了詩人高度的藝術造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