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水瓶

一層外殼，一層內膽。一個水瓶，兩個靈魂。

——題記

我是一個熱水瓶。說來現在這個年代，熱水瓶已經不是一個新鮮的詞匯了吧。我的家在雪山下的某個救援站里。那里有許多我的同類，被主人一同放在角落的桌子上。我不想像其他熱水瓶，不想把自己的內膽里裝滿熱水，那樣會生水垢，所以，每次主人來裝熱水的時候，我盡量躲在他們之中，不被主人發現。

生活總算過的清閑。過了很長很長時間，我長大了，主人老了，雪山的游客漸漸地變少了。主人決定，在我們之中丟棄一個。

他們停止了閑話，慢慢散開，互相對視，一直沒有說話。在他們眼里，其余的熱水瓶就像是一只羊，一只替罪羊，等待被其他熱水瓶推上刑場。

“咳咳。”最年長的熱水瓶干咳了兩聲，嘴角不自覺地勾起，慢慢滲出水垢，顯得特別惡心。不自覺地后退兩步。

“我覺得。”他環視所有熱水瓶，最后定格在我的身上，“選他如何？”

“我？！”我大叫。

“你從沒有裝過熱水，內膽里一定都是水垢！”他慢條斯理地說著，尖尖的聲音令我難以忍受。

“是啊是啊。”熱水瓶們開始附和。

“不不，我。”我極力辯解著，即使在別的熱水瓶眼里，這只是狡辯罷了。推搡中我被退下桌子，吵鬧的聲音逐漸離我遠去。

“嘭！啪！”

內膽碎裂聲。

“哈！”年老的熱水瓶大笑一聲，“我就說吧，這種熱水瓶我見多了！”

“這種熱水瓶我見多了！！”

“這種熱水瓶我見多了！！！”

這句話到現在還纏繞在我的耳邊。

什么潔身自好，一切都是徒勞！就算你保護得再好，總有一天被那些自以為是的“過來人”說成他們中的一個啊！

沒有人知道我，沒有人愿意打開蓋子，看看我的內心，看看他們的內心！

我被主人拋棄，進入回收站。一個商人看中了我，把我撿回來，稍加裝飾，我又被放上銷售架上。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我的內膽，還是破碎的。

直到一個人把我買回去。

在他家，我見到了一個與我年齡相仿的熱水瓶。冷笑，我一直在冷笑，對于一個沒有內膽的熱水瓶，唯一的表情就是冷笑。

“嘭！”外壁破裂聲！哈！哈！

“啊！！”面前的熱水瓶的慘叫刺激著我的神經，一波一波的快感從他破碎的外殼傳到我的內部。我取出他的內膽，那是一個只有一點點水垢殘留在內壁上。

如果那時我沒有遇到那群熱水瓶，也許我的內膽比他還要新。

我把他的內膽放入自己的身體里，開始了一段新生活，而且，沒有人記得那段往事，雖然仍有熱水瓶說我這種熱水瓶他見多了。

我不自覺地冷笑著，笑得他不住顫抖。